眼睛

Part 1 单曲循环

Sherlock对于John和Moriarty有类同的音乐品味这事一直很不以为然。想当然，他曾经向John对此表达过他的不满。而John则认为作为一个室友，他已经为Sherlock牺牲了他的工作，社交生活，卫生习惯以至性生活，对于Bee Gees的热爱 ，他绝不妥协。

"Sherlock, 就算Moriarty是Bee Gees的歌迷会会长也不能阻止我对他们的喜爱。" Sherlock给了John一个倒胃的表情作回应。

John喜欢在洗澡时用手机放Bee Gees。而Sherlock每次听到从浴室传出来的音乐都忍不住发出不耻的哼声。他知道，John失眠时偶然也会听Bee Gees。而隔天早晨，他会看到John布满红丝的眼睛以及耳筒线在面上明显的压痕。

"John, 听这种可笑的音乐对你的失眠没有帮助，只会害你的耳朵烂掉。"John在桌子的另一边喝早茶，一边狠狠瞪了他一眼。

在John出声反驳之前，Sherlock的电话发出了一声呻吟。他看了一眼手机，搁下，注意力又回到他的报纸上。

"那个女人一直在发短讯给你。"John这样问只是出于好奇，当然，只是好奇。

"嗯哼。"Sherlock悄悄把报纸举得更高，把自己的脸挡在John的视线外。

"如果需要约会建议的话，别带她去看马戏团，个人经验。"

"相当幽默，John。"

*****

Sherlock躺在沙发上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电话，向John示意，"我需要你发个短讯给Lestrade。"

"你在忙甚么?"

"思考。"

John叹了口气，伸手向Sherlock的手机。

此时，手机又该死的呻吟了一下。John犹疑的看了一眼Sherlock。

"发短讯，现在。"Sherlock甚至没有抬眼看John。而John在再次向手机伸手的短短2秒过程中，思考了以下问题：
1.作为一个室友，他应否在未经Sherlock的同意下阅读他的短讯。
2.作为一个智商略高于水平的普通人，他能否在天才的眼皮底下做这件事而不被发现。

然后正直善良的医生决定规规矩矩地发短讯。John按了一下手机，屏幕显示一条未读短讯来自…

" Dear Irene!!?"

Sherlock瞥了John一眼，"既然她可以设定铃声，那当然可以设定联络人名字。"

John本来想说点甚么，但总觉得干涉室友手机上的联络人名称实在有点儿那个。于是他默默压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情绪，起身去泡茶。

*****

John对Irene的短讯内容很好奇，但基于对室友私隐的尊重（虽然他未被同等地对待），John从未把这种好奇放在枱面上。直到今天，Sherlock把自己的手机交到他手上，同时把注意力放在摧毁Anderson的自尊这件事上。John第一次感激Anderson, 然后他迅速把手机解锁，点进短讯信箱。他开始搜寻联络人"Dear Irene"。然后，他发现短讯记录一片空白。

John相当肯定Irene至少已经发了43条短讯给Sherlock(是的，他一直在数，不自觉地)。而短讯消失的唯一可能性是Sherlock把它删除了。

Sherlock把手机从John手中抽回，无视了John的惊讶表情,"是的。我把短讯删除了。"

"噢？我可以问为甚么吗？"

"那你为甚么检查我的短讯？John,你才是强调尊重私隐的那个，我以为你会以身作则呢。"

医生立刻摆出了一副正直诚恳的表情，"当然是关心，Sherlock！那个女人给你下过药并且鞭打你。当时药效已经发作，你毫无还击之力。我敢肯定..."

John解释得满脸通红，而Sherlock则瞇起眼睛，仔细打量John的脸,"肯定甚么？"

"她鞭打你肯定是出于个人喜好。而且...要我说的话，她似乎从她的工作得到不少乐趣。"

Sherlock似乎被他的论点逗乐了，"你不了解那个女人。"

John愤愤不平，"足够了解，那个女人很危险。而你喜欢危险，我可不蠢。"

Sherlock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是怎样得到这个结论的？"

*****

John再次对Irene的的短讯提起了兴趣是基于与Lestrade的一段对话。

"删除的短讯可以复原？"

"当然，只要那支手机不是被货柜车压扁了。"Laestrade一边干掉手上的酒一边打趣道。

"过程复杂吗？"要知道Sherlock的手机几乎是他身体的一部份，John没有办法摸走他的手机太久。

"一点也不，你有听过 Spy Data Extractor吗？那是类似USB的装置，把手机Sim卡放入装置，然后连接电脑启动附属的软件就可以复原被删除的短讯。当然是近期的，如果你想复原900年前就删除的短讯，靠这个可不行。"

既然Sherlock可以随意征用他的手机，手提电脑而且随意阅读他给女友的邮件以至他偷藏的黄图。John觉得自己有权反征用他的手机一次。同时Lestrade亦相当慷慨地表示可以把Data Extractor借给John。

*****

此后,John一直在找摸走Sherlock手机的机会。而计划实施在一个完成伦敦马拉松之后，John.Poor.Watson仍然需要上班的早晨。理所当然，John迟起了。在经过厨房时，他发现Sherlock的手机正毫无防备地躺在餐桌上。

当时，他就像得到犯罪顾问Moriarty的启迪,"John,这是个好机会。放下你的手机，拿走Sherlock的。你们的手机款式是一样的，你大可说是一时匆忙拿错了。这是平凡人会犯的平凡错误。"

然后,他接受了内心的犯罪顾问的怂恿，带走了Sherlock的手机以及Lestrade的Data Extractor。

然而，正如梅菲定律所说" 凡是可能出错的事必定会出错"。当John回到诊所想把Sim卡从手机中取出时，他发現Sherlock.Bastard.Holmes把手机改.装.了。而他没有办法在手机不损坏的情况下，把Sim卡拿出来。John敢肯定Sherlock早知道他的意图，而且提前改装了手机防范他。他简直看到了Sherlock得意洋洋的笑脸。

此时，Sherlock的手机震动了。John从手机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喊，"Sherlock。" John愣了一下，在意识到Sherlock用自己的声音作为短讯提示音后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检查由Sherlock用自己的手机发出的短讯。

你拿错手机了。SH

你用我的声音当短讯提示音？是在向Irene的创意致敬吗？
另外，我是拿错了。

我必须提醒你，我做这事在那个女人之前。
顺带一提，Mycroft的提示音是放屁声。SH

*****

Sherlock正在把玩John的手机，Harry给的手机在一次实验中阵亡了，这是他新买给John的。对于John蓄意摸走手机这件事，Sherlock觉得应该给他一点教训。他脑里闪过几过念头，诸如删除他的联络人名单或者给他的新女友Janette发些淘气的短讯。但是，由于他们昨天解决了一个7分的案子，而John又毫不意外地掉进他设的陷阱。此时，Sherlock可谓心情大好，所以他不想惹John发火。转念想到，他可以对鄙视已久的Bee Gees开刀，把那些恶俗品味的音乐全删除掉。这无伤大雅，John大概会向他发一阵脾气而已。

Sherlock打开了John的音乐列表。其中一首"Lonely Days—Bee Gees"被设置了单曲循环。他首先选取了这首歌，正想按删除时卻犹疑了。屏幕上显示这首歌的时长是20：45。这明显多于一般流行曲的长度。毫不犹疑，Sherlock按了播放。

一开始是几秒的雜音，然后是缓慢的打字声，再然后是...

门德尔松，他为John演奏的门德尔松。

*****

当天晚上，John发现他手机中的Bee Gees 全部被删除了。正当他打算切换为Captain Watson模式去对Sherlock来一场精神训话之前，他终于注意到手机的音乐档里新增了一个名为SH的文件夹：

播放清单＜SH＞ 全部循环 
1.微波炉爆炸－SH
2.冰箱有人体实验材料－SH
3.开罪Lestrade－SH
4.惹Mrs. Hudson生气－SH
5.等中餐馆的外卖－SH
6.失眠－SH

所以，现在他的手机储贮了一个Sherlock.Holmes的小提琴音乐会，（门票不公开发售）。John再次躺回床上，他觉得自己现在可没有办法对Sherlock板起脸，所以他只好发短讯。

你的罪状不只那么少。

我愿意拉的门德尔松没有那么多。SH

而往后的一段时间，Sherlock没有再拉门德尔松而是为那个女人作曲。

Part 2 留言

自从圣诞夜收到Irene的死讯后，Sherlock比平时更少进食而且经常在窗前拉小提琴。John几乎能听到他的脑袋急速运转的声音，他的确需要点什甚来缓和他的思考速度。

而John对这个状况一筹莫展。他只能在上班或出去约会之前帮Sherlock准备些三文治并留个便条叮嘱他进食。有时他也会在回家时给他带煎饺外卖。John好几次很高兴地发现他留的三文治和便条消失了。可是当他打开冰箱才发现，原来是好心的Mrs. Hudson帮他收拾了。

John以为Sherlock不会对任何人产生这样的感觉。可除此之外，他无法为这样的Sherlock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

巴基斯坦.卡拉奇

Irene在卡拉奇一间破烂的旅馆，她全身被黑布裹得紧紧以致蒸发出香料混和汗的奇特味道。她看来疲惫不堪，但是双眼在昏暗灯光中看来格外明亮，因为她现在和全世界唯一的咨询侦探在一起。

"Mr. Holmes, 你知道我不介意和你分享一张床的。"Sherlock就在她几步之遥，他手肘撑在扶手，十指合拢成塔状抵住下巴，双腿则搁在茶几上。她会给Sherlock拍张照的，如果她的手机在身边的话。

"你以为我从伦敦飞来卡拉奇是为了和你挤在一张床上？"Sherlock说完，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哼声。

"我以为大部份的男人...和女人都很愿意和我挤一张床上。"

"我不是大部份人，你应该很清楚。"

Irene的咀角勾起了笑容，虽然咀唇失了血色但依然迷人，"我有荣幸知道你远道而来的原因吗？"

Sherlock放下双手，望向Irene,"因为你给Moriarty打了一通 电话。"他想起了泳池旁边响起Bee Gees的Stayin' Alive。

"噢！因为我救了你...和你的医生。"Sherlock此刻格外讨厌她脸上暧昧不明的笑容，于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们就是一对。另外，跟踪伴侣可不是什么好习惯。"Sherlock对她的言论显得极为不屑，但没有反驳。

"不过，侦探先生，我得赞扬你笔迹鉴定的能力。我找了专家模仿Dr. Watson的笔迹给你留了言想绊住你在221B的。你可以告诉我问题是出于笔迹抑或内容吗?"Irene似乎打定主意若不能把Sherlock弄上床就要和他彻夜长谈。

但是Sherlock绝对不会告诉Irene以至任何人，他之所以一眼看穿假冒的留言是因为他早已搜集了89个John的笔迹样本并且编号归档，包括那些John以为被Mrs. Hudson清理了的便条。他自信能在1000份不同样本中，分辨出John的笔迹同时准确演绎John书写时的心情。而且他并没有跟踨John(惯性地)。
最终Sherlock只是耸耸肩说，"反正模彷John的笔迹就不是一个好主意。"

Irene摇摇头，"亲笔留言显得更亲密可信。我只是太低估...我打赌你大概可以在100种笔迹中认出Dr.Watson的，对吗？" Sherlock这次没有回答她。

"感情是危险的不利因素，这是你告诉我的。"她双手撑住床沿，倾身向前，双眼凝视着Sherlock。

"我依然如此认为。"Sherlock别开了脸，对她审视的眼神感到厌烦。

"你有心。"这是施虐女王观察后的结论。"你只是把它藏起来了，以免被你的仇敌焚毁。"Irene站起身走向Sherlock,双膝着地跪在他的身旁，她捉住Sherlock的手，轻吻了一下他干燥的手心。

"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被我吸引了，我会给你谜题和刺激，你永不会无聊。而你不用担心我，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成为你的心。"她缓缓地把头枕在Sherlock的腿上，闭起了双眼，神情几近虔诚。

Sherlock抽回被Irene捉住的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的确是一件相当迷人的案子，值8分。"Irene倏地撑起身，站在Sherlock身前，俯视着他，语气不善地问，"那Dr. Watson值几分？"

Sherlock沈吟了一阵，答道"John不是案子。"John是他的医生，博客写手，室友以及...一些无法定义的东西。

Irene看到了他的犹疑。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伟大的侦探，"你会后悔的。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

Sherlock抬眼看着Irene, 她续道，"终有一日，Dr. Watson会和某个平凡无聊的女人结婚，而你会作为伴郎站在他身边为他的婚礼致辞。"

Sherlock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我同意前半部份，但我永不会为婚礼致辞的。"

Irene没有再看他，只是走回床边，在躺下前瞥了Sherlock一眼，"永不说永不，Holmes Boy。"

*****

Mycroft站在Speedy的门前, 撑着伞，抽着烟。John感觉这可不是好兆头，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导致无所不能的大英政府需要尼古丁纾缓一下情绪。

"我弟弟的头脑堪比科学家和哲学家，他卻选择了当侦探，谁能真正了解他的内心？"Mycroft轻笑了一下，"而且他最初的意愿是当海盗。"

John耸了下肩，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我想，当他发现当海盗需要船员以后就放弃了。"

Mycroft纾了一口气，彷佛对什么事情放心了一样，"Dr.Watson，你肯定是离他的思维宫殿最接近的人了。"他说完便站起身，同时把桌上装着Irene手机的文件档推向John,他向John微微点头致意然后转身离开了Speedy。

*****

自从下午John给Sherlock捎来Irene去了美国的消息后，他望向Sherlock时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而Sherlock对此已无法忍受，"John, 你尽管畅所欲言，你思考的声音已经够烦人了。"

John惊讶地从电脑屏幕抬起头，犹疑了一下，然后问道，"Sherlock,你为甚么要当咨询侦探？像你这么厌恶和平凡人打交道的人，为什么要选这个非得接触他们不可的职业？以你的才智，你大可躲进室验室专心做你热爱的实验。告诉我，为什么？"

Sherlock用前所未有的好奇眼光打量John,彷佛他刚刚实施了一宗完美无比的犯罪，让他心跳不已。Sherlock十指合拢抵在咀唇前，把背挨回柔软的靠垫上，他吞咽了一下才缓缓地道，"John, 因为无论科学拥有如何无限的可能性，它们都有一定的规律，是可预测的。但是人性，它们是如此混乱而无法估计。而犯罪则是最完美的体现，这是我永远无法放手的谜题。"

"所以，这是一个高功能反社会患者坦承对人性感兴趣吗？"John问的时候微微侧头，是他平时对事物产生好奇时的惯性表情。

"我不反对你这样理解，可是感兴趣不代表我 拥有它或 试图拥有它。"

John受不了似地反白眼，"够了，Sherlock!不要再摆出你没有人性或人类感情的样子。我当然知道你有。"

Sherlock语带嘲弄道，"噢，好像你握有什么有力证据似的。"

"我以为你装作没有那些东西，只是因为你看过太多并且令你失望了。"

Sherlock冷笑了一下，不知道是针对John抑或自己，"嘿，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为了保险金杀了自己三个孩子。我的确不相信人性。至于失望，我从没期望过什么。"他说完便起身离去，轻皱着眉, 表现得对这个话题厌烦透顶。

John此时决定永不会告诉Sherlock有关那个女人的真相。他宁可眼看Sherlock伪装无心而不是心碎。而Sherlock则决定永远隐暪John卡拉奇事件，Sherlock不怕John生气，他更怕John知道后会笑着给他约会建议。

*****

然后是221B的另一个早晨，相对平静的早晨。没有案子，John去诊所上班了，留下了Sherlock可能不屑一顾的早餐。Sherlock发现从白金汉宫带回来的小手信，已经作为头骨先生专属坐垫的水晶烟烣缸, 被取出来放到了壁烬上中间的位置，底下压着John的一条手写留言。Sherlock读完后，取出John笔迹样本的档案，记下备注，编号，归档。

编 号 JWH-2012097

纸张是从John的随身笔记簿撕下的，撕扯的痕迹十分整齐，显示他的动作非常小心。书写用的是John平时收在书桌，只用在重要文件上的Kingcrown墨水笔。他的字迹一惯地整齐，字体倾向圆润。 但他直接在桌面上落笔以致笔触略有生硬，他坚定有力的手腕可以从深刻的笔迹中看出。最后落款时，由于过于用力使"W"末端部份的纸张被稍为勾破了。

样本内容：

SH,                                          

I will never let you down.                        

JW

  

-END-